姜青第二天就收拾好金银细软,把当时拿了霍涔的银子翻了几倍送还给他。
说起来这些银子其实也都是姓霍,她一届相府丢在乡下的庶女,她那个丞相爹向来不拿她当回事,送的嫁妆也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要是一下子拿走这么多很难不被人察觉。
所以姜青动的是入府以来霍祈断断续续给她的钱,独属于她的小金库。
自她嫁入侯府,霍祈对她是真的没的挑,明知道她这个所谓的嫡女恐怕背后暗藏玄机,但他却直接把她的身份认下,回门时还特意带了不少的礼,给足了她面子。
要是姜青足够自恋的话,她真的要以为霍祈是对她一见钟情了,又或者是他记得当年……
这个想法刚一出来就被姜青自己给否定了,且不说那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就是她也是嫁入侯府后过了许久才终于想起来的,更何况是自幼便被当作天才供起来的霍祈了。
而且她当时又瘦又小,干巴巴的像个被晒了好几天的老鼠干似的,恐怕她娘现在见到都认不出来吧。
但姜青嘴上这么说,午睡时却又梦到了那一天。
那是姜青幼时为数不多出去玩的记忆,外面街上十分热闹,人也多,她当时个子小,才堪堪只到别人大腿的位置,费力地倒腾着一对小短腿跟在奶娘和父亲身后。
父亲姜疏走在最前面,抱着大她一岁的嫡姐姜悠,两人边说边笑,画面十足的父慈子孝。
路过卖糖人的摊子前,姜悠便吵着要吃,姜疏肯定是顺着她,满脸笑容地让她自己挑。
嫡姐很快挑完了,父亲便让身边的小厮付钱,那摊子上的老婆婆看到跟在一旁馋得直流口水的姜青,指了指问他这个孩子要不要也买一个。
毕竟也是堂堂一朝丞相,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苛待自己的庶女,姜疏脸色黑了一瞬,随即又变成慈父模样,笑着让姜青也上前选一个。
那时的姜青年纪太小了,她看不懂姜疏的口是心非,眼里只有闪着金光泛着甜香味的糖人。
面前的糖人琳琅满目,摊主婆婆的手艺很好,不管是小动物还是话本人物都做得活灵活现。
抱着十万分的喜爱,姜青颤颤地抬起手指向最中间的那个兔子。
接过糖人,姜青激动得手都在抖,这是她第一次拥有一个糖人,之前姜悠好几次拿着糖人在她面前显摆过,她却连尝都没尝过。
姜青实在太看重这个糖人,宝贝地护在怀里生怕谁路过碰到,半天都没舍得真的张口舔一下。
“穷酸。”姜悠不知什么时候被姜疏放下来,凑到她身边鄙夷道。
姜青知道她向来对自己恶意很重,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姜青谨慎地护着糖人又往旁边挪一步。
不远处的人群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刚要张口咬糖人的姜青顿住嘴,顺着人群的方向看过去。
就在此时,身旁的姜悠突然用手肘撞了她一下,糖人猛地飞出去,姜青连忙去抓,却只抓到半边兔耳朵,剩下的糖人跟着棍子一起摔到地上,登时变得四分五裂。
来不及过多思考,姜青下意识便朝着糖人跑过去,没有注意到一旁已经走近的车驾。
“何人敢拦仙君车驾!!”
一道威武的暴喝自头顶响起,姜青被吓得一抖,刚捡起来的糖人又掉到地上,彻底摔了个粉碎。
“不必如此苛责。”
碎玉般清越的嗓音响起,姜青仰起头,看到一张宛若神祗的脸。
那少年一袭金缕白衣,头顶带镶金玉冠,眉心画着红色花钿,光是看着就威风凛凛俊美非常。
姜青一时看得有些呆,她从没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少年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没有嫌弃她沾了糖人的手,还拿出手帕帮她擦干净剩下的糖渍。
“实在抱歉,是老夫没有看管好自己的女儿,惊扰了神君游行。”
直到姜疏过来把她领走,姜青都还怔怔地盯着那少年的脸看,少年见她看着自己,还抬起手跟她挥了挥。
那少年就是霍祈,他自幼时便富有才名,还长得极其端正,花车游行的神君他连着做了三年,直到年龄实在是太大才换成其他少年,但他连做三年神君的美名直到如今还偶有人提起。
“夫人?夫人!快醒醒!侯夫人身边的香茶姑娘来了!”
绿袅焦急的声音自耳边传来,把姜青从梦中拉出。
一听是侯夫人身边的人,姜青赶紧起身迎出去。
“不知婆母有何事要交待?”
对面虽然只是个下人,但姜青依旧态度谦卑姿态端正,反倒是面前的香茶,柴玉不喜欢她,自然她身边的人也跟着看不上姜青,只草草行过礼便不等姜青开口自顾自直起了身。
她就是拿捏准了姜青惧怕柴玉,不敢对柴玉身边的人有什么怨言。
姜青自然也不在乎这些,她现在自己的事都忙得焦头烂额,哪里有空再管这些有的没的,故也没多放在心上。
只是这香茶一开口,却叫姜青听着有些耳熟。
“侯夫人邀世子夫人过去一叙。”
姜青暗暗拧眉,心头掀起轩然大波,这香茶的声音竟然和昨日她和霍涔在假山处听到的那女子声音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时的声音要更娇媚许多,而不像此时的傲慢冷漠。
据她所知,香茶并没有婚配,看来侯府中胆子大的人也不止她一个嘛。
香茶带着她并没去柴玉的院子,而是带去了后花园的凉亭处。
到了那才发现,裕宁侯和霍涔竟然也在,两人坐在亭中对弈,场面看起来竟然还挺和谐。
“儿媳给侯爷、夫人请安。” 姜青站在下面端正行礼道。
她的声音才刚一响起,霍涔的视线便落过来,浓黑的瞳仁深不见底,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嗯,起来吧。” 裕宁侯发话道。
“侯爷,你不是说过几日中秋家宴想热闹一下吗? 我最近身子不适,便想着要不就交给姜青来做吧,正好她作为相府嫡女,肯定没少见过这样的大场面,也不会露怯。”柴玉面带笑容地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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